燃烧。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

均立/愚笨


  第一次听到武义淳说下辈子许愿要做个有点小钱的平凡之人的时候,何立就没忍住开了扇遮住脸。

  

  他在扇子后轻轻摇头,觉得武义淳的行为实在是无法理解。

  

  何立一直觉得把期待寄托在来世是一件很懦弱愚笨的事,会这样做的人也同样是蠢到了骨子里。

  

  想要的东西、想做的事只有靠自己一步一步亲手得到才是真的。

  

  他这些年都是这样过来的,所以这位置他坐的正亦坐的稳。

  

  

  

  这日恰逢春日落雨,整座秦家大院雾气环绕,远远看上去倒有几分海市蜃楼的意思。

  

  难得赶上个坏天气,何立今儿个偷了懒,窝倚在软榻上品茶听雨落。面前的小炉上烹了壶茶和几个果子。

  

  门外侍卫敲响了他的门:“何总管,孙副统领求见。”

  

  

  “进。”

  

  

  孙均进了屋,双手抱拳微微躬身:“何大人。下官今日前来叨扰是因为新兵入营一事。”屋子里一阵好闻的热果香味,萦萦缠绕在他鼻尖。

  

  

  这段日子秦桧疑心病又加重了些,总觉得这些兵护不住他,急急忙忙的让何立又调了新兵来宰相府。

  

  “我知道了,此事你多与王统领商议,他虽无脑但是经验较你稍多些。”何立啜了口茶,又道:“孙副统领来时怎么没撑伞?”

  

  孙均身着甲胄,内层的素衣并未湿透,不过亦有些粘腻:“下官以为雨势不大,况且,偶尔淋雨也无妨。”

  

  “孙副统领可要照顾好身子啊,”何立唇角似乎摊开一丝笑:“不然还怎么为宰相做事。”

  

  孙均攥紧了拳,何立这是夸他忠心,但落在孙均耳朵里却成了拐着弯的骂他是秦桧的走狗,孙均心里不禁鄙夷,要真论做走狗,难道不是他何立更胜一筹?

  

  他开口道:“劳何大人担心了。”说罢,只觉这件屋子一刻也待不下去,那阵热果香也像是什么蛊惑人心的妖女,孙均扭头就要走。

  

  “哎———”何立喊住他:“孙副统领不妨在我屋子里坐着烤烤火,待雨势小一些再回去也来得及,又不是什么急事。”

  

  孙均不懂这人想做什么。他眸色沉了下去:“那便听何大人的。”他脱下甲胄,穿着乌色素衣坐在炉子面前。

  

  何立递给他半个烤橘子:“尝尝?”

  

  孙均双手接了过来:“谢何大人。”

  

  一口咬下去,橘瓣有些酸涩,若不是何立在这儿他定会当场吐掉。

  

  孙均放下橘子,抬头时却对上了何立的眸。

  

  那双微微挑起的眸已经看过世间丑事太多,有些混浊,孙均此刻却在里面清楚的看到了自己。

  

  

  “如何?”

  

  

  那语气无需他再说第三个字,孙均就已经敢断定,何立是故意给了他半个酸橘子,这人一肚子坏水。

  

  他心中一阵无名火燃起,觉得自己再多看一眼面前这张虚伪笑脸定会忍不住抄刀砍下去。

  

  衣服还未烤干,他却再也忍不了,猛然站起来抱拳道:“下官想起来还有事未办,再不去恐是会耽误良多,下官先行告退。”

  

  何立没说话,仍躺在软榻上手执扇看着他。

  

  孙均快步离开了何立的屋子,似是这屋里有修行极高的恶鬼。

  

 

  

  何立撑起身子坐了起来,目光停留在孙均刚刚坐过的那处,良久未移开目光。

  

  他自知身份地位以及处境,情爱两字断断不能说出口,一旦说出口,恐是在秦桧手里永远握了把柄。

  

  他记得刘喜,记得桃丫头的母亲,亦记得那枚碎掉的玉镯。

  

  这便是下场。

  

  他这一生都无法做有情之人,就该这样一辈子独身下去,直到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

  

  

  下辈子?

  

  何立突然想起武义淳那日许的愿,来世要做一个平凡人。

  

  那自己呢?如果下辈子还是这样的身份处境,无法说爱,亦无法得到爱还会想要遇到孙均吗?

  

  

  ……想。

  

  是想的。

  

  

  何立见四下无人,双手合十,默念:“若有来世,请还要遇见。”

  

  末了,自己没忍住笑了,他从不信来世与佛神。

  

  真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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