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

均立/戒指

  

  孙均小指上带了枚素戒,自打离了秦家大院后就一直带着,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个年头。

  

  若有人问起是谁赠予时,他总会摸着那枚素戒,沉默半响后,道:“故友。”

  

  这枚戒指是胡永拿给他的,他素日里没有陈亮那么叽叽喳喳,相较之下,显得蔫蔫的。胡永出府当日就在马背上掏出那枚素戒呈给孙均看:“统领,这是今日上午何大人让下官找机会给您的。”

  

  

  

  一枚素戒。

  

  

  孙均记得离开秦家大院的前几天何立扇子上莫名其妙挂了一个环形吊坠,有一次他无意间看见武义淳问他吊坠哪儿来的,何立拿扇子敲他脑袋:“这是戒指,且是对戒。”

  

  这一件不打眼的小事,孙均也不知为何自己会记得这般牢。

  

  或者说,有关于何立的每件常事,他都记得这般牢。

  

  孙均接过剩的那枚素戒,仔细端详。

  

  当时他后背还有新伤未愈,几个动作变拉扯的再次血淋淋,孙均却像是没有痛觉般只紧紧盯着那枚戒指。

  

  末了,好像随手似的,带在小指上。

  

  

  

  在亲卫兵胡永眼里,何总管和自家统领在秦家大院并不相熟,偶尔见到了聊几句,也定是打一些他听不懂的哑迷。

  

  他不懂这些文人谋士的说话方式,但是察觉到自家统领每次和何总管聊完天总会心情好上一些,便也觉得那些个哑迷应当是逗乐的话。

  

  但他没想到,那便是最后一面。

  

  胡永想,以后统领要怎么办?此想法一出,连同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孙均戴着那枚素戒并未觉得有何不妥,陈亮这些年里没少明里暗里提醒他,戒指戴小指上影响姻缘。

  

  “影响什么姻缘?”孙均不满道:“别天天净整那些有的没的。”

  

  陈亮和胡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好。

  

  “你说何大人送咱们统领这玩意是什么意思?”趁着孙均去沐浴,陈亮赶紧拉着胡永问。

  

  “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送的。”胡永挣了挣陈亮钳住自己的手,无果,只能作罢。

  

  “你觉不觉得他对她…就何大人对孙统领…有点那个意思啊?”陈亮又开始再胡永耳边絮叨:“那戒指不是托你转赠的吗?当时都说了什么没有?”

  

  

  

  “说了什么?我想想…”

  

  

  

  那日何立一大早便叩响了亲兵营的门,看起来有点急匆匆的,与他往日大相径庭。

  

  胡永开了门,何立见是他,便直接把这枚素戒托给他,道:“此物待事成后帮我交与孙副统领,只说是我给他补的生辰礼物,不必说其他。”

  

  那会儿他家主子还是个小副统领。

  

  “事成?什么事成?”胡永并不清楚其中门路,不过他瞧见何总管今日很奇怪,若放在平常日何立定是拿个什么东西裹着再给旁人或是亲自去给,看来今个儿是真的遇到急事了。

  

  何立蹙眉:“你会知道的。”说罢便立刻离开了亲兵营。

  

  胡永摸不到头脑,等到孙均带他们离开之时,他心里有一个声音突然说,便是此刻!

  

  后来他才知道,那日是何立的死期。

  

  

  

  陈亮听完这一番阐述,半信半疑:“就莫名其妙来送了枚戒指?这也太奇怪了。”

  

  胡永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喔对,那日我拿着这枚戒指便觉得这枚和何大人扇子上挂的那枚环形吊坠…”

  

  话未说完,两人都沉默了。

  

  

  

  嗬,对戒。

  

  无需再说了,这两个老实孩子心里阵阵翻涌一阵怪异。

  

  合着来…他俩这个关系啊,怪不得当时孙统领看到是戒指也没说什么。不然以孙统领这副爆脾气,收到男子赠予的戒指定是火冒三丈,就算人死了也要掘地三尺把东西给他扔坟里。

  

  

  孙均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陈胡二人早便离开了。

  

  他照旧先从叠好的衣褥中取出戒指带上。

  

  明日又会是新的一天,他轻轻抚摸着手上的戒指,神色是少有的温柔。

  

  

  

  

  他似乎早已忘记他的爱人不会再有明天了,何立就像一只笼中鸟,永生永世困在狭窄阴暗的秦家大院。

  

  爱人?其实孙均自己也不知。是爱人吗?还是远远看了很多年最后死的凄惨且唐突的敌人。

  

  少年时的心动与情爱早已消磨殆尽,孙均想,我要迎接新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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